平靜的早晨
四月二十一日，天氣晴。
七點鐘，自然醒。準備著地瓜，番茄，和白煮蛋，開始了我清新的一天。如往常一般，八點半牽著我的腳踏車出門，計畫九點之前到達公司，準時上班。
徐徐的微風吹著，今天的天氣很涼爽。習慣走的路線上車輛少了許多，也因此多了一份清靜。每天經過的公園，也因為暫時沒有車輛喧擾的時刻而顯露出悠閒的自在。我享受著這樣的舒服，聆聽著風聲，也聆聽著腳踏車花鼓的棘輪聲。怎麼？腳底下傳來了異音。也只有這樣的安靜時候，我才聽得到吧。低下頭探查發出異音的來源。
意外
說時遲那時快，無預警地一陣衝擊，傳來了一個巨大的撞擊聲。我一頭撞到了一台汽車的車尾，接著連人帶著腳踏車往左甩去，兩腿夾著腳踏車側身倒地。第一時間，我罵出了一句髒話，「雪特！！！！」。（小小聲地）
接著就是強力撞擊時所帶來的疼痛佔據了我的思維。「好痛！好痛！」。我嘴裡念著的同時，腦子開始搜尋身上的痛點，小腿脛骨，左鼠蹊部，下巴，以上。確認沒有撞到頭，確認手腳沒有分離的狀態，確認我還活著。
我撫摸著我的小腿，口中依然唸著「好痛！好痛！」，抬頭看著馬路前後。呼～慶幸，剛好都沒有來車。平常在這條路上，公車，一般汽車，機車來往頻繁，偏偏這時候是完全淨空。看著自己的腳踏車橫在馬路上，一個不想擋著別人的念頭起來，於是右手抓了車子的上管就往路邊移動。放在確認安全的地方後，我彎著腰坐在路邊的小花台上，按著我疼痛的左鼠蹊部繼續唸著「好痛！好痛！」。以為，這樣會比較不疼一些。
在公園運動的路人聽到了撞擊聲，也靠過來詢問我的狀況。我表示我很痛，但是我應該還好。路人卻說，「可是你有流血耶！」。這句話嚇到了我，我開始尋找我身上可能的傷口。可是，除了手套上有兩三滴血跡以外，我甚麼也沒找到。我拉下我的面罩，想要謝謝路人的提醒。才拉下，路人就發現原來我的下巴有個切割傷。我不敢碰它，路人也無法判斷傷口的狀態，但是建議我還是去醫院處理比較妥當。另外一位路人甚至問我，需不需要幫忙叫救護車。我想想，傷口沒有一直流血流個不停，出事地點離家還算近，叫救護車太花時間和資源，我想我是可以走回家的。
同時，我看了一下我的車子，變把歪了，鏈條掉了，輪組和車架都沒有變形。那麼我牽回家應該沒有問題。
向路人表示感謝之後，我決定自己牽著腳踏車走回家，再去看醫生。
我的腦袋不知道是裝了什麼，撞車事件發生後，我並沒有片刻慌張，只是不斷地思考我下一步該做什麼。
回到家之後，我將車子架好，拿起手機將車子受損的部位都拍照。接著拿了生理食鹽水和棉花棒進到浴室檢查下巴的傷口。（這時候要多謝之前蜂窩性組織炎的什麼鬼經驗學到的知識）。清理了一下，血液微微地滲出，傷口還算乾淨。只是下巴這個角度，並不容易看個明白。還是速速去看醫生比較妥當吧。錢包，手機，還有隨手拿了一本等門診需要殺時間的書之後便出門。
掛號
「小姐，我要掛號。」
「你要掛哪一科？」
「我不知道耶，我剛剛撞傷（抬起下巴把傷口指給她看），不知道要不要縫。請問這樣要掛哪一科？」
「ㄟ...我也不知道要不要縫耶。你想掛門診還是急診？門診現在排到51號，要等喔。」（心裡其實有個臥草，掛號的小姐原來知道的跟我知道的好像差不多。="=）
「那...我掛急診好了。」
「那走到底左轉。」
急診室
進到了急診室，裡面的醫生和護士立刻問我發生什麼事。告知我下巴的傷口後，醫生馬上就說，「這要縫。」瞬間，我的心沉了下去，然後我想到了宜芬。接著，三個人七嘴八舌地馬上問了我一堆問題，然後又讓我想到了妹子。（我的經驗有這麼豐富嗎？ >"<）
鎮定地回答了醫生和護士問我的問題之後（不外乎就是有沒有對藥物過敏，有沒有疾病，有沒有開過刀，有沒有懷孕等等），護士小姐就引導我進到小房間去準備清理傷口。
抬腿坐上病床，才發現我的左鼠蹊部的傷還真痛，腿部一時還舉不起來。（腦子繼續掃描中）
躺上病床，護士小姐先幫我的傷口拍張照存底，然後幫我打了一記破傷風。「有效期限五年，不可搓揉喔。等一下醫生就過來幫你消毒縫傷口。」交代完後，護士小姐離開，留下我一個人在小房間裡。
突然，一股無助的感覺襲來，我又想到了宜芬。原來，是這樣地無所適從，這樣地沒有安全感，這樣地孤單。我很高興，當時我陪著她。想到這裡，我又堅強了起來。
診療
醫生進來診療室，在我臉上蓋上了消毒紗布遮蔽了我的視線，一一地告訴我他每個即將要做的動作。為了怕破相，我提出了對傷口的許多疑問。醫生說，傷口在下巴比較不容易看到。縫針之後傷口才會比較小，但是一旦有縫針就難免有疤痕。
吼～～～我的心又更往下沉了。
忍耐著打麻藥瞬間帶來的刺痛（大概有六七針），清楚地感覺棉花棒在傷口擦抹和縫線在皮膚上的拉扯。我又想起了科州那位醫生幫宜芬縫線時的仔細和小心。宜芬當時也是這樣的感受嗎？（沒辦法，看不到的時候就會想很多。）
也許是因為看不到，所以覺得縫線的時間特別長。我告訴我自己，要相信醫生，要相信他會幫我做最好的處理。
總算，縫合結束了，醫生和護士小姐交代了我該注意的事項後又替縫合後的傷口拍照，接著就是等待進一步的通知。
一切總算告一段落。這時，我用手機上網，傳遞了我受傷的訊息。我想，我需要一些力量。
（當時手機只剩下電力三十九趴，護士小姐讓我隨便找個插頭充電。）
雪片般的關心
我知道消息傳遞出去的結果。其實，我需要這些。
果不其然，許多疑問和關心瞬間出現在網路上。手機也傳來了小玉和小丁關心的簡訊。
我接到第一通電話來自小Ｐ。小Ｐ簡單地問了我現在的狀況和醫院的地點，就說要過來陪我。完全是小Ｐ一貫的作風。從中和騎機車來內湖耶！！！平常的我會拒絕，但是今天的我需要這一劑強心劑，我真的真的很感動也很感謝。
接著是小丁的電話。告知事情的發生經過和目前的狀況後，電話那頭的小丁笑著告訴我人沒事就好，聽了我都快哭了。還好我忍住。後來我看到網路上，小丁幫忙傳遞我的狀況給大家知道。
第三通電話是慧貞打來的。「我看到噗都快哭了。」她說。我告訴她我接到妳的電話也想哭。結果這小妮子竟然就在電話那頭哭了！！！甚麼鬼？！突然忘記了自己的脆弱，結果反過來換我安慰她。哈哈哈！
衝擊
當我在網路電話簡訊中宣洩我的不安和吸取大家給予的關懷和鼓勵的時候，護士小姐告訴我，醫生為了確保我的撞擊部位沒有問題，需要我照Ｘ光。在此之前要先驗尿。於是，診療過程又延長了。配合醫生的做法，我也乖乖地等待著。
經過了一個多小時，終於照完了Ｘ光。醫生叫我過去看片子，確認下巴的骨頭沒問題，骨盆也沒問題。接著打開右小腿骨的Ｘ光片。那是一整支乾乾淨淨的骨頭，至少我看到的是這麼一回事。但是醫生這次卻靜默了。接著他說：「有裂痕，從這裡到這裡（手指著），是線性骨折，你要打石膏，不可以踩地。」
什麼？？？骨折？？？？？？
「對啊！骨頭會自己好，但是這至少要幾個星期。」
接著又說，「還好，你有來醫院。如果不知情，之後骨頭錯位跑掉，就會很麻煩了。」
登登！！！！我覺得有個spot light 正照著倒地的我。我怎麼會骨折？我怎麼會骨折？我怎麼會骨折？那我這個周末怎麼穿裙子打石膏喝喜酒？接下來幾個月不就什麼都不能做？不能跑！不能跳！不能去海邊！然後石膏拆了會大小腿，還要復健，還是不能跑，不能跳。然後有傷口的骨頭以後也會比較脆弱，那我滑雪又摔到的話怎麼辦？天氣不好會不會就會開始酸？天啊～～～～
一連串的問號在我腦海裡一直冒出來。
中了頭獎的縫針破相已經很懊惱了，接下來還中了二獎骨折。我真的有點生氣了，我氣我自己怎麼這麼不小心去撞車。我想問老天爺，我是不是做錯了甚麼事情所以要接受逞罰。然後，轉個念頭，告訴自己，還好我是骨裂而不是骨斷，我沒有傷到頭，身體其他部位也沒事。呆呆地，我問醫生，「那洗澡不就很麻煩？」醫生說「對啊，打石膏的腿不能碰到水」。一切開始變得很陌生了。我無法想像未來幾個月的生活會是甚麼樣子。只是默默地接受了我骨折的事實。
小Ｐ到了。我把打了石膏的腿給她看。無奈～
協助與關懷
急診室醫生送了我一副拐杖。我承諾他用完會還給他，給其他需要幫助的人。
還好有小Ｐ幫我繳費拿藥，不然剛拿到拐杖，還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行動。
少了一條腿，多了兩根拐杖，行動變慢了，方式也不同了。前進，後退，上下階梯，上下坡道，都變得非常的不理所當然。小Ｐ一直提醒我，還要慢一點，還要慢一點。我，適應著。
因為有小Ｐ幫忙提醒和打點一些生活的事情，我還來不及去感受生活的有多麼不便。接著 Leeky 帶午餐來看我，鄰居 Kelly 帶小鬼頭澤澤來看我。當保險業務員的學弟也來看我。大家熱心地幫我處理大小事，熱熱鬧鬧地聊天打屁，讓我沒有時間去哀悼消失地正常生活。
接下來母親節無論如何都要回家，早說晚說都是要說，不如現在就跟爹娘說。所以，我爹娘就在我邊哄邊安撫的情況下接受了我受傷的事實，也讓我打消了他們要上來台北照顧我的念頭。
我娘說，完全沒有其他的因素但是自己還是撞車，是天注定的劫難。身上的這些嚴格算起來都是小傷，用小災難化解了大災難，這是不幸中的大幸喔。老天是有保佑的。（我不知道我娘是想安慰我還是安慰她自己，但是我真的感覺好多了。聽娘的話，一定不會錯的。）
感謝小Ｐ和 Leeky 下午安頓好我的生活，還有 溫飽，史馬特，小艾，Yonaka，Cindy，小龜，嘉華來電關心。像是接力賽一樣，晚上六點多，溫飽和駛馬特提著一鍋黃豆排骨湯來看我。我真的很受寵若驚啊！！！
溫飽不斷地跟我說以前她受傷骨折的經驗，讓我覺得我算是不幸中的大幸的幸運兒，安撫著我的不安。真的真的真的很感動呢！
接力賽還沒有停。我老妹，妹婿，和表妹帶著豬腳麵線來接棒。一個晚上我只有坐在沙發上，大家替我忙進忙出，整理房子。曾經小腿骨折的妹妹也興奮地分享著照顧腿的經驗。ㄟ...我以為我骨折是很慘的事情耶。我老妹也太興奮了一點吧。
這一天的變化太大，撞擊，受傷，到生活不便，我都還來不及消化。大家離開後，一直處在腎上腺素激增的高亢情緒緩和了下來，疲累湧出，沒什麼多想，便昏睡了。
給你一個讚
回覆刪除